遼寧事業(yè)單位申論熱點:剛回歸社會就被騙,該怎樣幫幫陳滿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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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,坐了23年牢的四川人陳滿再度重回公眾視野。過去幾個月,陳滿在“維卡幣”項目上投資了上百萬元。“維卡幣”曾被多地警方認定涉嫌傳銷和詐騙,陳滿疑似被騙。而之前,同樣是蒙冤入獄而獲國家補償?shù)内w作海,也陷入傳銷騙局,被騙去了巨額賠償金。
蒙冤入獄本已經足夠不幸,出獄之后又遭遇詐騙,趙作海與陳滿的人生,可謂一波三折、令人嗟嘆。與此同時,作為刑滿釋放人員,他們難以融入社會的現(xiàn)實也頗具有共性。
對此,新京報專訪了中國社會科學院法學所研究員、博士生導師、刑法室主任劉仁文,探討如何更好地幫扶刑滿釋放人員回歸社會,開啟其未來人生。
陳滿脫離社會太久
新京報:趙作海、陳滿在重新走入社會之后,都被騙了,這說明,他們重新走進社會并不成功。除了騙子太高明之外,你覺得最大的問題出在哪兒?
劉仁文:現(xiàn)在的網絡詐騙形式真是多種多樣、五花八門,連大學教授都有人被騙,不用說這些脫離社會一二十年的人了。在監(jiān)獄里待久了,出來之后都會有個適應問題。我們每次出國回來倒個時差都感到痛苦萬分,從監(jiān)獄出來,如何適應更是一個大問題。這種“適應”不僅指生理上的,更是精神上的。所以如何適應這個社會,無論對他們來說,還是對他們的家人來說,都需要一個過程。
新京報:美國電影《肖申克的救贖》里有一個人在監(jiān)獄里待了幾十年,結果出了監(jiān)獄后很不習慣,最后就自殺了。陳滿這個事兒出來后,有警察在接受采訪時也說,有人出獄后給警察打電話,表示自己很想再回到監(jiān)獄,在社會上完全沒法適應。
劉仁文:德國科學家研究過,如果一個人在監(jiān)獄待的時間太久,再堅強的人精神上也毀了。如果待到20年以上的話,他基本就沒有回歸社會的能力了。鑒于目前過度封閉的條件,對他們回歸社會,無疑會在身體上和心理上造成障礙,這是特別要予以高度重視的。
新京報:管理封閉、缺乏技能培訓,是刑滿釋放人員回歸社會的障礙嗎?
劉仁文:最根本的一點,我覺得在監(jiān)獄管理方面要不忘初心。初心是什么?改造第一、勞動第二。
我們現(xiàn)在的監(jiān)獄,主要的作用是懲罰,滿足了被害人及其家屬對公平正義的渴求,符合“善有善報、惡有惡報”的報應觀。這其實也給犯罪樹起了一個標桿,就是犯罪就要受到懲罰,如果你不想失去自由,那就不要去犯罪?墒,如果把一個人長期隔離開,會讓他社會生存的能力、與社會交往的能力大大減弱,甚至喪失。我們絕大部分罪犯都要回歸社會,這一點千萬不能忘記。
德國監(jiān)獄注重培養(yǎng)技能
新京報:國外監(jiān)獄在刑滿釋放人員回歸社會方面有什么值得借鑒的地方?
劉仁文:國外的監(jiān)獄給我印象比較深的是德國。德國的監(jiān)獄不叫監(jiān)獄,而叫矯正機構。矯正的目的是回歸社會,所以這就要求監(jiān)獄要為犯人再次融入社會做準備。
在德國,監(jiān)獄的勞動和學習不是強制性的,而是自愿。勞動可獲得報酬,而且不同的勞動可獲得不同的報酬。如木工,他們生產的家具賣出后,自己可獲得一半的價錢,大約每月200歐元,相當于1500元人民幣。
新京報:這些報酬都給他們個人嗎?
劉仁文:是的。其實,即使不參加工作也不參加學習,一個月也可獲得40歐元的零花錢,供他們打電話,在監(jiān)獄超市里買咖啡和香煙。不過,參加勞動和學習且表現(xiàn)好的在假釋等方面會給予優(yōu)先考慮。
另外,獲得勞動報酬的犯人,監(jiān)獄會為他們開設一個賬號,每月給他們保留一部分存在上面,等他們出獄時一起給他們,以便他們出獄后不致發(fā)生生活困難。這其實就是一種幫扶,以免他們重新進入社會之后,身無分文,再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。
新京報:你剛才提到,犯人在監(jiān)獄會進行學習,他們主要學習什么?
劉仁文:犯人的學習有很多種,監(jiān)獄會對他們進行一些技能培訓,鼓勵他們考取一些技能資格證書。比方說,我在德國監(jiān)獄里就看到有人在學木工刨花,他學會之后,出獄后就可以靠著木工手藝吃飯。
新京報:除了一定的技能培訓,你認為德國監(jiān)獄還有哪些值得借鑒的地方?
劉仁文:有一點很有意思,他們的監(jiān)獄不是設立在郊區(qū),而是在市中心,鬧市區(qū)。這樣一來,便于家屬探望,讓他們在服刑期間不至于產生親情的阻斷;另一方面,也便于社會組織的心理輔導、對他們進行一定的技能培訓。同時,也便于外部監(jiān)督員的監(jiān)督。對于一些快出獄的犯人,會允許他們白天出去找工作,晚上再回來。這樣,等到他們真正出獄的時候,就可以工作了。這點對于他們回歸社會,也是非常有益的。
新京報:我們現(xiàn)在的監(jiān)獄在出獄前提供一到三個月的培訓,你覺得這個夠嗎?
劉仁文:我們現(xiàn)在的確也有了很大的進步。但是,我們也要反思,我們的培訓到底管不管用?能不能解決實際問題?
要發(fā)揮社會組織的作用
新京報:有些社會組織會參與到對刑滿釋放人員的幫扶。他們主要做些什么工作?
劉仁文:我認為,在幫助刑滿釋放人員回歸社會這方面,社會組織的力量不容小覷。國外在法律行業(yè)里,社會組織的力量比較強大,無論是對犯罪分子,還是對被害人,背后都有相應的社會組織幫他們募款、打官司、紓解心理問題。在法官、警察等公權力觸不到的地方,或者在容易產生副作用的地方,就由社會組織來完成“細節(jié)”方面的修補。
舉一個例子,我到歐美一些法庭,看到有好多社會組織專門幫助被害人。有的被打傷了、打死了,家人心理上也有創(chuàng)傷,這時候,社會組織就出面了。比如審理強奸案時,有些受害女性不愿意出庭指證。有些社會組織就會去安慰受害者,為她們提供心理疏導與安慰。
新京報:這些人出庭的時候也會出現(xiàn)?
劉仁文:是的。這都是一些細節(jié)化的小舉措,也符合司法規(guī)律,F(xiàn)在,我們的社會組織力量也在不斷擴大,我知道朝陽區(qū)有個“中途之家”,就是這種幫助刑釋人員回歸社會的。還有一些熱衷于做公益的企業(yè),也參與到其中來,幫助刑滿釋放人員安置工作。
新京報:未來公益組織、社區(qū)起到的作用會更大?
劉仁文:是的。勞動教養(yǎng)廢除之后,我們現(xiàn)在在努力推進《社區(qū)矯正法》,將在實踐中的社區(qū)矯正做法進一步擴大化,這個方向是對的。對于不嚴重的,對社會危害性較小的犯罪,將其放在社區(qū)中進行矯正。社區(qū)矯正有一個巨大的好處,在于這個罪犯不與社會、家庭完全隔絕,這對犯罪者回歸社會有好處。
特別對一些輕微犯罪者來說,有些人進了監(jiān)獄,接觸了不好的獄友,出獄之后居然比以前變得更壞了,單面手變成了多面手,這就不好了。不過城市里還好說,在農村可能面臨的阻礙大一些,因為農村一些地方,連成熟的社區(qū)都沒有,社會資源也匱乏。其實,中西部地區(qū)一些地方也是如此。
國家賠償可由中間機構代為保管
新京報:怎樣讓社區(qū)矯正跟上?
劉仁文:最關鍵的一點,還是國家要加大投入。不妨給像中途之家這樣的組織,一定的政策傾斜或者資金支持,從硬件到軟件。就拿陳滿這個事來說,不是現(xiàn)在有些人說,有人幫他把錢“看”起來就好了?
其實,如果有一個值得信任的社會組織,這事也比較好解決。比方說,陳滿得到巨額的國家賠償后,由一個中間機構代為保管。代為保管卻要遵守兩個原則,第一,不可侵占陳滿的財物;第二,不可挪作他用,?顚m棇iT項目替你保管。然后,等到陳滿需要用的時候,替他支出;對于大型的投資給予適當?shù)陌殃P、咨詢和建議,這個是完全可行的?紤]到他們剛剛回歸社會,一些不法之徒可能已經盯準了這類弱勢群體了,如果有這樣的機構把賠償金替他們保管起來,也不失為一種路徑。
新京報:這要建立在慈善組織足夠完善的基礎上。
劉仁文:是的。當然要保證利益無涉,如果利益相掛鉤,那就麻煩了。要發(fā)揮社會組織的能力,我們做得遠遠不夠。目前,這些社會組織、慈善組織的力量過于單薄,不足以形成規(guī)模。本身這個面就很小,不具有普遍性,自然也不能普及整個社會,讓每個刑滿釋放人員都覆蓋到。
監(jiān)獄堅決不能有創(chuàng)收的壓力
新京報:也就是說,要加大監(jiān)獄公開透明的力度。
劉仁文:這是必須的。我們的監(jiān)獄往往過于強調封閉,結果導致有些監(jiān)獄腐敗嚴重。監(jiān)獄如果腐敗,如果通過牢頭獄霸來管理,這對犯人人生觀、價值觀的影響是非常消極的。所以,監(jiān)獄還是要盡可能公開化、透明化。
新京報:我們以前就“躲貓貓”事件采訪過你,當時你就提出看守所要透明化。
劉仁文:雖然看守所和監(jiān)獄不一樣,但道理都一樣,看守所不能借口是特殊場所就拒絕陽光照進去,監(jiān)獄也一樣。以英國的羈押場所巡視制度為例:1981年,為回應社會公眾對警察執(zhí)法的懷疑情緒,針對警察羈押機構的獨立巡視制度開始建立。經過不斷完善,最終在2002年的《警察改革法案》中,將羈押的獨立巡視制度正式上升為法律。巡視員是從當?shù)厣鐓^(qū)選出的志愿者,他們的探訪可以在一天中的任何時刻進行,法律要求警察對巡視員探訪警局的臨時羈押場所提供迅速的放行。巡視員可以與被羈押人自由交談,詢問其近況,確認其明確知悉在警察局羈押期間所享有的各種權利,特別是享有法律咨詢以及通知外界其被羈押的權利。
新京報:促進他們回歸社會,還有哪些值得改進的地方?
劉仁文:首先要給他們減壓,這也就要求監(jiān)獄堅決不能有創(chuàng)收的壓力。另外,監(jiān)獄要適當?shù)仄蛴诩寄芘嘤,以及盡量讓犯人和社會不脫軌。在被釋放前,最好有計劃地讓犯人與社會接觸。我建議,不能把監(jiān)獄搞成特別封閉的場所。這個就涉及很多問題了,包括監(jiān)獄的全面布局,過去我們長期把監(jiān)獄放在偏遠地區(qū),這個也不對。
歧視刑釋人員是社會通病
新京報:還有一個問題,其實這些刑滿釋放人員出獄后很多地方不接受他們,很多單位不愿意接收他們,導致他們通過正當途徑賺不到錢。
劉仁文:這是很大一個問題,我覺得我們每一個人都要反省自己。對刑滿釋放人員的歧視其實是整個社會的通病。一些人在得勢之后就看不起不如自己的人,更不要說刑滿釋放人員了,會視他們?yōu)槔圪。其實,一個人會走上犯罪道路,除了極個別的是惡意蓄謀的,絕大多數(shù)人都是偶然的、不幸的?赡,很多人都沒想過這個問題,或者太浮躁,社會太急了太忙了,難以靜下心來去想。
所以,為什么社區(qū)矯正在一些地方的推行有壓力,是因為做這個事有阻力、有壓力。我們把犯人放在社區(qū)里改造,大家會覺得不安全,大家不愿意和他打交道,他還是不能正;貧w社會?梢哉f,刑滿釋放人員的回歸,也需要社會接受度、包容度的加深。
(編輯:姜芃)